[2008年]

自從高考結束後顧笛拒絕陸紹陽的告白、而後北上唸書算起,她原本以為自己把話說清楚了、距離也遠了,他終究是過不了多久就會放棄的。只是沒想到,整整五年,他仍然沒有死心。
不過陸紹陽倒也沒有死纏爛打,除了每年顧笛生日寄去一份“永遠送不出”的禮物、在她假期回家時約幾頓“永遠約不上”的飯之外,好像也沒其他過分的追求,起碼從來沒讓她在家長或是朋友面前不自在。

像顧笛這樣性格溫淡、面容清秀的女孩子,上了大學之後也並不是沒有人追。大一軍訓的時候,就有一個男孩說自己喜歡她喜歡得不行。有一次訓練中途休息,教官鼓勵大家表演唱歌,很快就有一個男孩舉手站了出來,說自己要唱周杰倫的《晴天》。大家一起鼓掌,他兩步並一步很快走到隊列前,深情款款:“其實這首歌我想唱給在座的一個女生,從剛開學我就已經註意到她了!”底下一片起哄的聲音,他頓了頓繼續說,“03級歷史系一班的顧笛同學,我喜歡你很長時間了!”
……
“好想再問一遍你會等待還是離開
刮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
但偏偏雨漸漸
大到我看你不見
還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邊”
……
顧笛全程羞得不敢抬頭,只聽見旁邊的女生湊在一起小聲說:“你看這男生真是,這才認識幾天啊,就說喜歡很久還弄得人盡皆知,要是顧笛不喜歡他,那也夠尷尬的!”
顧笛愈發頭大,將面龐埋得更深,只聽見那男生繼續唱著——
“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
但偏偏風漸漸
把距離吹得好遠”
……
她在那個瞬間,腦海中莫名的浮現出陸紹陽的身影,然而,也就是一閃而過罷了。

後來不出半個月,那個唱著“愛你很久”的男生覺得追求無果,直接勾搭上了院學生會的一個學姐。之後的幾年,身邊的同學朋友一個接著一個脫單,顧笛說沒有一點羨慕,那不可能。只是,一來大學裡追求自己的男生總是沒有靠譜的,二來,她在心底依舊企盼著有一天陸肖然能夠轉過身來,明白自己依舊喜歡著他。

讀大學時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,一眨眼的功夫,四年就這麼匆匆而過,顧笛考取了北京一所學校的研究生。
2008年,她在北京讀研期間,陰差陽錯被選去做奧運會的志願者。奧運會是八月份,志願者的培訓卻是一早就開始了的。辛苦確實辛苦,但顧笛一直覺得,這也算是為國爭光,挺光榮的。
五月末的一個晚上,顧笛和同學從訓練場地回學校,一群女孩你一句我一句說個沒完,說汶川地震的救災現狀,又聊八月的奧運會,許是特殊時期,倒也沒了往常的八卦勁兒。
進校門後,大家各自散開,顧笛和室友一起走到宿舍樓下。和平日一樣,好幾對情侶在樓門口你儂我儂膩歪個沒完,室友嘖嘖嘴,一臉羨慕嫉妒地拖著顧笛往門裡走,快進門的時候,忽的聽見有個聲音自樓旁的陰影里傳來——“丫頭!”
顧笛一驚,偏過頭望去,陸紹陽立在一片光影與樹影的交錯裡,模模糊糊的。
“……”顧笛一陣語塞,反應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開口:“紹……紹陽哥哥?”
室友一臉訝異,捂著嘴陰陽怪氣:“可以呀顧小笛!瞞這麼久呢!”
“不是不是……”顧笛無奈:“真不是!”
室友撇撇嘴笑:“行吧,我先上去,不打擾你們!”
待到她推開門進去樓裡,顧笛才緩過神來望向陸紹陽,問:“你…怎麼找到這裡的?”
陸紹陽笑:“我來北京培訓,這不今天下午沒什麼事情嘛,好久沒見你了想著來看看你。進來問了你們學校幾個同學,剛好碰上一個你們專業的本科生,告訴我研究生住這樓,我就來這樓下等了。”
顧笛點點頭,有點兒尷尬地捋了捋頭髮,覺得沒什麼話說,最後客套地問了句:“你吃晚飯了嗎?”
“還沒呢。”陸紹陽摸摸有些空癟的肚子,抬眼笑。
顧笛有點難為情,“你一直等我?”
陸紹陽點頭,很快又說:“其實我也才來沒多久,沒等多長時間的。”
顧笛想了想:“那……我請你吃飯?你這麼遠來一趟我也挺不好意思的。”
陸紹陽一下來了興致:“行啊,不過我請你!你負責帶路就行!”
顧笛搖頭:“別啊,這肯定得我請。”
陸紹陽笑而不語,指了指校門的方向說:“走吧,我有點兒餓了。”

顧笛帶他去了校門口的小吃街。學校地處偏僻,附近沒什麼門面好的餐廳,兩人轉轉悠悠,最後選了一家西北清真麵館。
陸紹陽要了一份拉條子,顧笛吃過晚飯了,就只點了一杯酸梅汁。
來的一路夜色昏暗,直到這時兩人才算在亮堂堂的白熾燈下真切地看清了對方。
“你瘦了些。”陸紹陽笑:“好像也曬黑了點兒嘛!”
顧笛點頭:“最近一直參加志願者培訓,天天曬。”
“奧運會的?”他問。
“對。”
“可以呀丫頭!保不齊到時候上個中央台還能火呢!”他眼睛睜的大大的,“哎要不趁現在趕緊給我簽個名啊顧小姐?”
顧笛被他一逗,笑:“哪兒還這麼誇張呢?”
之後又說了些平日瑣事,或是就著麵館掛壁電視裡正放著的關於地震的新聞聊了些。顧笛還是老樣子,不怎麼主動說話,基本上都是陸紹陽說一句她應一句。
大概九點的時候,她接到室友電話,說是去洗澡忘了帶鑰匙進不了宿捨了。顧笛掛了電話,抬眼望著陸紹陽,心裡有點兒抱歉,更多的卻是一種“如釋重負”的感覺。
“紹陽哥哥,我室友進不了宿舍,我得趕緊回去……你……”
“哦沒事沒事!”陸紹陽抽了張紙擦擦嘴,“我一會兒坐地鐵回市裡,你有事兒就去忙吧!”
顧笛笑了笑,起身去結賬,又硬被陸紹陽按下來:“我都工作幾年了,你還上學呢!我付我付。”
兩人爭了半天,這次的顧笛卻異常堅持。
而後他送她回宿舍,當時已經快六月了,北京的天氣有點兒熱。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,走到顧笛宿舍樓下的時候,額頭都已經密著涔涔的汗珠。
她指了指樓門,說:“那我就上去了,下次回N城見吧。”
他點頭,微微笑,細看的話有點兒不捨的意味:“嗯好,別讓你小室友等久了!回見!”
顧笛擺擺手,轉過身正準備進門的時候,他出聲喊住了她。
“丫頭,我今天挺開心的,真的。”他笑,明明是25歲的男人卻笑得像個純真的少年,“以後,還可以這樣嗎?就這樣吃吃飯聊聊天,行嗎?”
顧笛愣了愣,有女生要從裡面出來,她於是向旁邊讓了個位置,好半晌才抬起眼來。
“我這個暑假回不去……”她說。
陸紹陽低低地“哦”了聲,沒再說什麼,笑了笑朝她揮手:“那你趕緊上去吧,我走了,再見。”
“再見。”

2019大陸原創小說 《故城往年》現代虐身BG 第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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