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將顧笛照顧睡下,關上燈,然後悄著步子緩緩行至陽台,在一陣陣撲面而來的澀然秋風裡,一根接著一根抽起煙來。
陸紹陽是十六歲的時候學會抽煙的,跟著一幫年紀輕輕不學好的狐朋狗友,學著大人一般故意迷離著眼神一口口吐出白花花的煙霧,以為這便是酷出天際。如果說十幾歲的時候的確只是裝模作樣地抽著玩,明明抽上幾口自己都會被嗆得半死,然而後來,陸紹陽發現,他是真的無法離開這香煙的味道了。
陸紹陽不是一個活在虛妄幻想裡的人,只是有時候在現實面前太過於疲乏,所以只好靠著這香煙的味道去短暫地而又無謂地逃避。

顧笛清醒的時候,外頭的天色已經大亮,陽光將不大的房間照耀得溫暖非常。
她頭痛欲裂,掙扎著坐起身來環顧著四周,巨大的陌生讓她一瞬間無比心慌起來。她對昨晚的記憶停留於自己在沿街大排檔喝到第五聽啤酒,之後發生了什麼,她一點兒也無從記起。
顧笛愣神的空當,陸紹陽忽的出現在她的視線裡。他從小廚房裡探出半個身,笑盈盈地望著她,“丫頭醒了啊!”
顧笛承認,在看到陸紹陽的瞬間,自己還是在心底舒了口氣的,起碼不是在什麼陌生人的家裡。
陸紹陽的宿舍空間不大,除了小的可憐的廚房和衛生間外,其他的空間沒有功能分區,僅僅是一間十來坪的長方形房間,床是靠牆放的,旁邊是書桌,中間放著一張方形餐桌,不過好在房間南側有一個小小的陽台。男人的宿捨不比女人的閨房,沒有溫馨、漂亮的佈置,只是陸紹陽收拾得還算整潔。
宿醉的緣故,顧笛感覺有點兒悶,於是下了床虛浮著腳步走到陽台上透氣。從陽台向外望,沒有什麼別樣的景緻,唯一算得上風景的也只有樓下幾棵紅了葉子的楓樹。秋晨的微風有點兒涼,顧笛打了個寒戰後還是決定回到屋子裡,轉身的瞬間,卻不經意地看見陽台角落裡放著一個體積不小的紙箱,裡面堆著好幾個包著彩色包裝紙的盒子。
她覺得那些盒子有些眼熟,於是走近了些,發現那些漂亮的包裝紙上已經覆了​​層厚厚的灰塵。她吹了吹灰後拿起其中的一個,細細看了幾眼,終於確定,她果然是見過它們的。
箱子中一共是六個盒子,是2004年至2009年的六年裡,陸紹陽寄給她的生日禮物。

顧笛的本科是在天津念的,畢業後又去了北京念了兩年碩士,在北方整整待了六年的時間。她的生日在四月,沒有足以她回家的長假,所以六年裡的每一個生日都是自己在他鄉度過。
周嵐自然是將女兒的生**熟於心,每年都雷打不動在4月21日這天打電話祝賀自己的寶貝又長大一歲,還叮囑著顧笛一定要吃一碗麵條。除了媽媽的祝福外,同樣雷打不動的就是顧笛總能在這一天收到一份從N城寄來的快遞,寄件人一欄永遠填著三個字——陸紹陽。
顧笛從小受到的教育是:如果你與一個男生沒有親密到愛人的地步,永遠不能去隨便佔他的便宜。顧笛謹記於心,何況,不要說愛人,陸紹陽能不能稱之為自己真正的‘朋友’,顧笛都不敢妄言。所以,六年裡,她從來都是原封不動地將東西再寄回去,只是一同寄去的還有一張紙條,上面寫著:
“紹陽哥哥,真的很感謝你對我的生日祝福,但是禮物實在太貴重,我就不收了。”

陸紹陽每每收到顧笛原封不動寄回的東西,總會無奈地苦笑。
她總說禮物貴重,可事實上陸紹陽自18歲後未拿過陸家一分錢,他不過是靠著假期的多份兼職賺取費用的窮學生,即使畢業後進了公安也不過拿著並不豐厚的死工資,他何來的條件去給顧笛年年買一份“貴重”的禮物呢?
他寄去的東西,無非是向身邊人所了解到的時興的小玩意兒或是女生愛吃的零食,她說“貴重”,只是因為,連盒子的包裝都沒有拆過罷了。

“丫頭,趕緊去洗漱,好準備吃早飯了。”
陸紹陽踱步至陽台,斜著長腿倚在門框邊。顧笛聞聲回過頭,恍恍然望見身後匿在一片秋日晨曦裡的男人。十月中旬的天氣,他還穿著黑色的短袖T卹,結實的手臂暴露在外,呈現著健康的小麥膚色。
顧笛點點頭,又指了指自己眼前的紙箱,輕著聲問道:“這些你還留著?”
陸紹陽笑,“都是女孩子的東西,我身邊關係好的都是大老爺們也沒個人送,扔了又怪可惜,就一直這麼放著。”他說著擺擺手,“好啦不提這個!趕緊洗漱去吧!”
顧笛走進衛生間,聽見門外陸紹陽大聲說著:“我放在洗手台左手邊的牙刷紙杯和毛巾都是新的,你儘管用就好!”
顧笛應了聲,垂下眼望見洗手台上擺的整整齊齊的嶄新的洗漱品。
她是真的有些動容的。
這麼多年,他對自己,實在是太好太好。

 

2019大陸原創小說 《故城往年》現代虐身BG 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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